文 | 绿茶

北京宣南有三多：寺庙多、会馆多、名人多。

南柳巷，一条不起眼的胡同，寺庙，会馆，以及众多名人穿行其间。

梅贻琦、卫立煌、傅铜、邵飘萍、张伯驹、袁同礼、陶孟和……

这些大人物为什么频繁出没于南柳巷呢？

读了徐泓教授的《韩家往事》，找到了答案。南柳巷25号，韩家大院，这是徐泓外公韩诵裳的宅邸，韩诵裳是银行家，与三教九流交往频繁。而韩诵裳的五位姐妹，嫁于当时社会名流，梅贻琦、卫立煌、傅铜等均为韩家女婿。

时过境迁，如今，还有迹可循吗？

南柳巷北口和琉璃厂西街接壤，受琉璃厂文玩一条街影响，南柳巷北口也是各种文玩字画的店铺，还有各种小卖部，文创店等等，这条胡同有着浓浓的北京日常生活气息，大爷举着小鸟，吹着小曲，见人停下来一通神侃；大妈拎着蔬菜、早点，唠唠家常，说说闲话，满口京腔，悦耳流畅。

带着《韩家往事》，来到书的现场南柳巷25号

南行百米左右，即到了“南柳巷25号”，很小一个门脸，想象中那个大宅门里的“青砖灰瓦，门墩石雕”早已不复存在，隔壁27号29号两间小屋没准就是原来韩家大院的正门，而如今，只能通过这个小门脸，钻进一条长长的过道，一辆电瓶车横亘在过道里，勉强一个人侧身可入，如今院内早没有“木刻影壁，彩绘游廊”，挤挤挨挨着很多不规则的房子。

站在“韩家大院”里，眼前的景象何止翻天覆地。

韩家自1910年韩荫棻、韩渤鹏父子举家住进南柳巷25号，到1964年搬出，这五十多年的岁月经历着什么样的起落和风云？徐泓老师作为韩家大院的见证者之一，她在大院里留下很多童年的美好记忆，以及和韩家子弟们的亲情互动。《韩家往事》带我们推开几十年前的“韩家大院”，揭开半个世纪里一个家族的沉浮。

一、“天成号”韩家

韩家，是天津八大家之一，“天成号”韩家以海运业起家，乾隆至咸丰年间，“天成号”韩家有海船近百艘，垄断了天津航运业，有“船王”之称。天津东门外沿河马路玉皇阁至天后宫那一片，全是韩家的产业，浩浩荡荡停满了“天成号”的海船。

韩家有一支长房韩荫棻，金榜题名中了进士，官至户部江南司郎中。韩荫棻之子韩渤鹏毕业于北洋武备学堂，后入荣禄幕府，民国初年在北洋政府国务院任谘议，1917年，任国务总理王士珍秘书。弃商从仕的韩荫棻、韩渤鹏父子，1910年购置了南柳巷25号房产，举家迁居北平，另立门户。

《韩家往事》以讲述韩家迁居北平后的第三、四代子女为主。二代韩渤鹏有二子五女，长女韩俊华，长子韩振华，老三韩缙华也是男孩、后面的韩升华、韩咏华、韩恂华、韩权华都是女孩。老三韩缙华不满二十岁早逝。剩下唯一男丁韩振华，字诵裳，就是《韩家往事》作者徐泓的外公，其母韩德常是韩诵裳长女。

韩家大院，庭院深深，正院前门为南柳巷25号，后院大门则开在椿树胡同14号，有房一百零一间。青砖灰瓦，门墩石雕，木刻影壁，彩绘游廊。正院迎面五间坐西朝东的正房，一明四暗，玄敞高大，是为大客厅。左手边一条走廊引向南院和偏院，右手边一条走廊引向长条状的后院，后院有一长溜儿坐北朝南的正房，左右为东西倒座房，对面还有三间南房。

韩渤鹏、卞氏和孙子辈合影

韩德常与祖父母（韩渤鹏、卞氏）合影

二、走出25号的韩家第三代

韩诵裳是韩家大院第三代主人，他没有机会像祖父和父亲一样走上仕途，而于1905年东渡日本，就读于东京高等工业学校，1910年学成归国后，在严范孙先生安排下，任教于南开中学。1912年接到北京高等师范学校附中的邀请，就任第一任校长。

作为韩氏大家族的顶梁柱，韩诵裳显然很有压力，在高师附的七年办学中，可谓尽心竭力，并让高师附享誉北平，成为重点名校。可能是太累了，1919年退职养病。

为了家族的持续繁荣，韩诵裳成为第一个走出韩家大院，南下打拼的人。而他的妹妹们，也陆续因为学业、婚姻等原因陆续走出南柳巷25号。

韩诵裳：1919

1919年9月，韩诵裳南下江西，任中国银行南昌分行出纳主任，此时，第一任夫人王敏病故不久，留下不满四岁的长女，也就是徐泓的母亲韩德常。韩德常和比大她十岁的哥哥韩德章跟着祖父母（韩渤鹏、卞氏）长大。妈妈不在了，爸爸又不在身边，兄妹俩相依为命，感情深厚。

1919年，韩诵裳南下前，和不满四岁的女儿韩德常合影

韩诵裳先后于1923年任中国银行南昌分行副经理，同年调任营口支行经理；1925年任大连支行经理，1931年任哈尔滨分行副经理。期间，被派去东京考察，回来后，中国银行总经理张嘉璈决定委派韩诵裳赴东京创办东京分行。作为韩家独子，他记挂着韩家大院一大家子人，“父母在，不远游”，韩诵裳只好选择从中国银行辞职。

很快，袁世凯内弟张镇芳创办的盐业银行抛来橄榄枝，聘韩诵裳出任盐业银行辽宁分行经理，三个月后调任北平分行副经理。韩诵裳终于结束了13年的外放生活，于1932年带着续弦的夫人高珍和三个孩子回到南柳巷25号。此时，留在韩家大院的长女韩德常已经十七岁，正在北平市立第一女中读高中。

1945年，韩诵裳升任盐业银行北平分行经理。作为一名银行家，韩诵裳的交际圈和朋友圈自然三教九流。其中，盐业银行的少东家张伯驹是他朋友圈中很重要的一位，韩诵裳晚年热衷于收藏，显然是受了张伯驹的影响。

张伯驹虽然是东家，但对经商没有兴趣，只热衷于他的收藏书画、墨宝、古籍等等，他位于弓弦胡同1号的“丛壁山房”是北平著名的名士生活圈，韩诵裳自然也是“丛壁山房”的常客。张伯驹也经常带着夫人潘素来南柳巷25号。

1949年，韩诵裳作为工商局代表担任工商联副主任委员。但本质上，韩诵裳是一位文人，不喜欢从政，也不喜欢经商，1952年之后，基本就居家养病，不参与社会活动了。1963年7月22日，在协和医院病逝，享年七十九岁。

韩俊华：没有出走

长女韩俊华是韩家第三代的“大姐大”，生于1878年，比韩诵裳大6岁。1903年出嫁时，最小的妹妹韩权华刚刚出生。她出嫁时韩家还没迁居北京，女婿是天津“茶叶李家”的李连普，曾赴日本学习铜版印刷，回国后任职于清度支部印刷局，后改为民国财政部印刷厂，1914年，李连普在厂里当科长。厂在北平白纸坊，李连普韩俊华夫妇于是搬到北平，住在羊肉胡同。1930年代，搬到南柳巷25号，住在大门开在椿树胡同的后院。

韩俊华从19世纪走来，小脚，旗袍，玉簪，她是韩家第三代唯一没有出走的一位。但她的三个儿女，长子李鸿年，长女李惠年和次子李瑞年，分别于1930年、1936年、1933年离开南柳巷25号远走高飞。

李家全家福

韩升华：1919

韩升华和韩咏华姐妹，都在“南开校父”严范孙先生的创办的严氏女塾读书，毕业后留在严氏幼稚园任教。严范孙先生不仅是韩家姐妹的恩师，也关心她们的终身大事。在严老牵线下，韩升华嫁于西北大学校长傅铜，韩咏华则成为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的夫人。

1919年，韩升华与哲学家傅铜结婚，婚后离开南柳巷25号，小两口租住在香炉营头条。香炉营头条离南柳巷很近，沿着北柳巷南行，穿过琉璃厂西街就能到南柳巷。

傅铜、韩升华夫妇和女儿傅愫雯在香炉营头条家门口

傅铜是英国哲学家罗素门下唯一的中国弟子，1920年，罗素访华期间，北京大学邀请傅铜从日本回国陪同并担任翻译，同年，应北大校长蔡元培之邀，在北大讲授西洋近世哲学史。然而，罗素在北大的演讲引发学界强烈关注和争议，以胡适为主的中国学界对罗素观点有强烈不同意见。作为罗素弟子，傅铜在北大也颇受排挤，很快就离开北大了。之后，傅铜历任西北大学校长，国立北京女子学院师范大学部教务长，河南大学文学院院长，安徽大学校长，私立中国大学哲学系主任等职。

傅家在阜成门内宫门口西三条胡同东口置有房产，院里种了紫丁香、白丁香、碧桃、花椒、刺梅、榆叶梅等。而这条胡同西口，鲁迅先生也买了一处庭院，院里也种了这些植物。鲁迅这处故居现在成为鲁迅博物馆。鲁迅先生和傅铜是很好的朋友，当年傅铜在西北大学时，曾邀请鲁迅先生去西安讲学，鲁迅日记中专门有记录，《晨报副刊》主编孙伏园也随行，他在《伏园游记》详细记录了鲁迅西安之行。

韩咏华：1919

同样是1919年，韩咏华和清华大学青年教师梅贻琦结婚，他们也搬到姐姐韩升华家附近，也租住在香炉营头条。当时，梅贻琦在清华教物理、数学，每周末才回香炉营头条的小家，姐妹两家人不时相约溜达到南柳巷25号吃炸酱面。

1922年，梅贻琦再度留洋后回到清华，居家迁入清华园南院5号。1931年12月3日，四十二岁的梅贻琦已是清华校长，他在清华园大礼堂发表了一生最为重要的演说，其中“所谓大学者，非谓有大楼之谓也，有大师之谓也”传诵至今。

梅贻琦、韩咏华夫妇在清华园校长宅邸甲所

1932年，梅贻琦、韩咏华一家入住校长宅邸甲所。他们的邻居是住在乙所的国学院院长冯友兰一家。梅贻琦一家在大时代风波中飘摇。1937年，清华大学受命南迁，和北大、南开在昆明组建西南联大。1938年，韩咏华带着孩子作别南柳巷25号，在昆明西仓坡5号安家。1949年，梅贻琦、韩咏华一家离开清华，离开北平，去了美国。1955年，梅贻琦只身一人来到台湾，住在台北金华街110号，这里是他在台北的宿舍，也是清华办事处。1962年5月19日，梅贻琦病逝。两年后，1964年，台湾清华大学部开始招收本科生，即后来的台湾清华大学。

1977年6月20日，韩咏华叶落归根，定居北京，直至1994年8月26日谢世。

韩恂华：1925

韩恂华高中毕业赶上蔡元培校长在北京大学首开女禁，1920年起，招收了九名女旁听生，韩恂华就是其中之一。同年秋，21岁的韩恂华正式成为北大哲学系一年级本科生。毕业后，1925年，韩恂华告别南柳巷，赴美学习营养学。

学成归国后，在协和医院营养科任营养师，和同为海归的煤矿工程师邝寿堃自由恋爱，1930年结婚成家，婚后辞去协和医院的工作，跟着时任门头沟煤矿总工程师的丈夫，住到煤矿的高管住宅区。

邝寿堃不主张置房，一直租房住。1939年从门头沟迁回城里，先后租住过的地方有：无量大人胡同50号，贡院头条1号，小六部口，铃铛胡同4号，麻线胡同2号等。

这是韩家人数最多的一张大合影，应该摄于1948年11月下旬，家族离散前一次为了告别的聚会。设于麻线胡同2号邝寿堃、韩恂华家大客厅。

韩权华：1927

1922年，韩家最小的女儿韩权华也考入北京大学文科预科，两年后转学到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音乐系。1927年，韩权华考取美国皮博迪音乐学院，攻读音乐史。是姐妹中最后一位走出南柳巷25号的。

1939年韩权华定居檀香山，在一所华侨学校讲授汉语和音乐。1941年，收到一封来自重庆的求婚信，求婚人叫卫立煌。之后，这段跨国的爱情流传着很多说法，最终，卫韩之爱修成正果，此时，韩权华已经四十二岁，婚事于1945年6月16日在昆明锡安圣堂举行，主婚人是何应钦，证婚人是龙云。

卫立煌是国民党高级将领，曾任中国远征军总司令，陆军副总司令，东北“剿匪”总司令，在1949年的命运关卡，卫立煌选择寓居香港。1955年，卫立煌、韩权华夫妇回归大陆，享受当局很高的礼遇。行政级别定为四级，每月工资五百元，配有专车、警卫、司机、厨师及服务员。

巧合的是，政府相中了东单麻线胡同2号的院子，而此时这里租住的正是韩权华姐姐韩恂华一家，邝家马上腾出房子，搬到黄兽医胡同去了。1960年1月17日，卫立煌去世。韩权华请求搬出麻线胡同2号，搬到棉花胡同10号，又住了25个春秋。晚年的韩权华，低调、封闭，就像她一直给人的形象——“冷美人”。

韩家最小的女儿，“冷美人”韩权华

大姐韩俊华1975年去世，大哥韩诵裳1963年去世，老三韩缙华不满二十岁早逝，老四韩升华1969年去世，老五韩咏华1994年去世，老六韩恂华1966年去世，小妹韩权华1985年去世。在1994年韩咏华去世后，韩家第三代在家族史舞台上谢幕。

韩家五姐妹合影

三、韩家第四代的继承

在韩家姐妹纷纷走出韩家大院后，住在南柳巷25号的主要是韩诵裳、高珍夫妇和他们的五个孩子，大姐韩俊华、李连普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孩子：长子李鸿年，女儿李惠年和小儿子李瑞年。那些走出大院的姐妹们，不时会带着他们的夫君和孩子们回到南柳巷25号做客，韩家大院里，充满了第四代孩子们的欢歌笑语和童年回忆。

韩诵裳、高珍夫妇和他们的儿孙们的大合影

韩家大哥韩德章，1905年生，毕业于燕京大学农学系。1935年走出韩家大院，离开北平。长期在西南地区谋生。1946年8月才回到北京，回到南柳巷25号，任职清华大学农艺系教授，代系主任，同时担任清华军乐队指挥。50年代后，韩德章一直在北京农业大学农业经济系任教，并担任副系主任等，从事农业科研五十年。

徐泓的母亲韩德常，1935年考入上海国立音专，离开南柳巷25号南下。1938年，转学回燕京大学音乐系。1939年，徐泓父亲徐献瑜在获得华盛顿大学博士学位后，来到燕京大学任教，主持系务。

而韩德常和徐献瑜的缘分不是在燕京大学，而是发生在南柳巷25号。1939年秋，徐献瑜带着中国留学生李鸿年的遗物来到南柳巷25号要转交给家人，而李鸿年正是大姐韩俊华和李连普夫妇的长子。

那次见面后，徐献瑜就开始追求韩德常。1944年4月，二人结婚。先是住在南大地，后搬到东大地40号，也就是现在的燕东园40号。徐泓老师至今还住在这里，是燕东园最老的住户，她的另一部著作《燕东园左邻右舍》，讲述燕东园的前世今生。

全家福：徐献瑜、韩德常夫妇和孩子们

老三韩德刚和老四韩德庄是双胞胎兄妹，他们1945年离开大院走入大学，韩德刚就读于辅仁大学化学系，1948年，韩德刚考入北京大学，攻读物理化学研究生，毕业后留校任教，在北大执教四十年；韩德庄则入读燕京大学心理系，在大学里加入地下党，参加革命工作，后来在全国妇联工作。

小弟韩德扬，1946年考入南开大学，离开南柳巷25号到了“天成号”韩家旧地，1948年，韩德扬被七姑父卫立煌的专机带到了广州，借读在岭南大学。1949年9月，回到南开大学继续就读工商管理系。

韩德扬毕业后工作一直不顺，直到1978年才转运，在北京一轻局任外径处处长。后因香港冯秉芬集团邀请赴港工作，后任香港麦当劳公司副总裁，1990年10月8日，亲手操办中国内地第一家麦当劳在深圳东门开业，1992年在北京王府井开设北京第一家麦当劳餐厅。

1997年，韩德扬查出肺癌晚期。他决定放弃一切治疗，“我要回北京，我娘还在。”

四、告别南柳巷

韩德扬说的“我娘”，就是韩诵裳续娶的夫人高珍。

1923年，韩诵裳在丧偶五年后再婚了，新夫人高珍，号浣薇。高珍原本与韩诵裳弟弟韩缙华有婚约，但老三韩缙华不幸亡故，当韩诵裳准备续弦时，韩家姐妹一致力推高珍当韩大嫂。

婚后，韩诵裳调任营口支行经理，高珍只在南柳巷25号住了十五天，就跟着丈夫去了东北。1926年，高珍为韩家生了一对龙凤胎，儿子韩德刚4月15日出生，四天后，女儿韩德庄才姗姗来迟。1928年，又生了小儿子韩德扬。

1932年，韩诵裳、高珍夫妇带着三个孩子回到久违13年的韩家大院。1935年，太爷韩渤鹏去世，韩家老太卞氏不再执掌家务，高珍成为韩家大宅门里新的女主人。

1963年7月22日，韩诵裳去世。丧事办完不久，邓颖超由韩德庄陪着来到南柳巷25号。邓颖超和高珍是校友，都毕业于直隶女子师范学校，比高珍低两届。俩人聊起当年学校的事，聊到校刊，邓颖超说：“我记得有一期上登着咱俩的文章，你一篇，我一篇。”高珍拿出珍藏多年的校刊，展开一看，果然。邓颖超说：“借给我看看吧。”高珍说：“你拿走吧，送给你吧。”

1964年夏天，高珍带着孩子们搬出了南柳巷25号，在金台路水碓子一处公寓安家，拥有乙七楼3单元2号和4号两套住房。“文革”开始，1966年6月，红卫兵来抄韩家，2号房被封条了，只留4号房给高珍和小儿子韩德扬住。1975年，为解决“文革”房子被抢占问题，给高珍补了一套房子在三里屯。高珍搬去三里屯，儿子韩德扬继续住水碓子。1986年，又从三里屯搬到东大桥；1990年，从东大桥搬到海淀的稻香园；最后，1994年，搬到儿子韩德刚位于中关园45楼的家。

1960年，高珍、韩德常母女合影

1984年，落实政策。南柳巷25号，当时除韩家自用的二十八间半以外，还有七十多间租给了中华书局用作职工宿舍。国家全部收购，付给原房主一笔补偿费。在得到这笔补偿费后，高珍写了一份《告子女书》，自己留一半养老，另外一半给孩子们平均分。

1980年，老四韩德庄病逝，1988年，老大韩德章病逝，1990年，老二韩德常病逝，2000年，老三韩德扬病逝。在她的一生中，有四个孩子走在她前头。2001年8月24日，高珍老人仙逝，享年105岁。从1896年到2001年，她跨过了三个世纪，见证了韩氏家族的起落与风云。

南柳巷25号，往事如烟。

如今的南柳巷，已经看不到往日的“繁花”，沿着拥挤的胡同继续南行，看到一块介绍南柳巷的牌子：

南柳巷北起琉璃厂西街南至前孙公园胡同。明代南、北柳巷统称为柳巷儿。清时称南柳巷、十门房。此处清代有永兴庵。尤其一提的是这里是北平各种新闻报纸发行处。该巷内有晋江会馆，建于清代，为福建晋江会馆旧址。《城南旧事》作者，现代著名女作家林海音曾居住于此。